顾梓坤:“我不要做你弟弟,我要做你男人。”

薛茵:“我千人骑万人睡的身子早就脏了,进不了顾家的门。”

可是阿茵,你知道吗?你在我心里始终是干净的,比所有人都干净,就如你喜欢的蓝色一样,纯澈,通透。传说希腊女神的原型就是一颗蓝色的宝石,美丽而广阔,像天空,像大海。

我,顾梓坤,以希腊女神之名起誓,心为你留,身为你守,不求同生,但求同死。

------顾梓坤

我六岁那年,孤儿院来了一对夫妻,沈老师把我们所有的小孩子都叫到他俩跟前表演自己最拿手的节目,我画了一幅画,《妈妈的怀抱》。那副画还是茵姐姐教我的,他长我七岁,来这里好几年了,是这里的大姐大,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听她的。

我刚来那会儿,每天都哭着要找我妈,孤儿院的孩子都叫我爱哭鬼,没人愿意和我玩,是茵姐姐拿粉笔教会了我在地上画妈妈,她还不许别的小孩子给我取绰号。

有一次新年发棒棒糖,我的一颗被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子抢去了,也是她帮我要回来的,她还警告那男孩要是再敢欺负我,就让他尝尝姑奶奶的拳头。我当时没整明白这话啥意思,就觉得她说这话的神情特别酷,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战神。

大年夜,我俩一起躲在小花园的石凳上舔着自己手里的棒棒糖,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。吃到一半的时候,茵姐忽然说,咱俩换着吃吧,这样每个人就能吃到两个味道的棒棒糖了。

我有点诧异,“你不嫌我脏吗?”

茵姐还有点不高兴了,“你嫌我?”

“不是,只有妈妈才不嫌弃儿子吃剩下的东西。”我记得在家的时候,我吃剩下的饭菜,我哥和我爸都不肯吃,只有我妈才会不嫌弃地扒进嘴里。

她把自己的草莓棒棒糖塞进我手里,把我的荔枝棒棒糖塞进自己嘴里,笑得特别好看。从那时候起,我就觉得她是这辈子除了我妈对我最好的女人,不,比我妈还要好,我妈都不要我,把我送孤儿院来了。

那天晚上,快睡觉的时候,茵姐偷偷地告诉我,白天来的那两个人是来领养小孩子的。我问她什么是领养?她说就是找个小孩子领回自己家,叫他们爸爸、妈妈。她还问我想不想去,我点点头说想,有了爸爸妈妈我就能过和从前在家里一样日子了,傻瓜才不想。

茵姐又和我说,那两个人看起来有钱又有文化,一定喜欢爱学习的孩子。当晚她就教我背了好几首古诗,什么“锄禾日当午”,“游子身上衣”,还有什么“春眠不觉晓”,“疑是地上霜”......总之那时候我觉得茵姐特牛逼,什么都知道。

那两个人再来的时候,果然考了我们背古诗,虽然我的表现有点差强人意,但还是被幸运地选中了。

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,我才意识到自己要离开茵姐了,开始嚎啕大哭。茵姐骂我没出息,不想要家,不想要爸爸妈妈了?我这才止住眼泪,跟着来接我的保姆上了亮闪闪的大汽车。

到了顾家我才知道,家和家并不一样,爸爸妈妈和爸爸妈妈也不一样。我的新妈妈对我并不好,而且要求特别严。

本来我已经到了快要上小学的年纪,她却嫌我没上过贵族幼儿园,偏要我从幼儿园重新上起。而且每次考试都必须第一,不然就不许吃饭,成绩太差了还会被打屁股。

那回我连着两次没拿到第一,被罚面壁思过,饿了两天两夜。实在熬不住,我趁着看我的老管家上厕所,偷偷跑出门去。我拿自己偷偷攒下的零用钱先买了个面包填了肚子,然后又转了两次长途车才终于回到孤儿院。

我走进孤儿院大门的时候,天都已经黑了。沈老师看到我,吓了一大跳,赶紧就跑去打电话。可我一点也不想回去。

我跑去找茵姐,告诉她我饿了,两天两夜我只吃了个面包根本顶不了多少事儿。茵姐把她吃了一半的晚饭偷偷递给我,我边吃边说我后悔了,不想要新家也不想要新妈妈了,新妈妈一点也不喜欢我,考不了第一就没饭吃,甚至还会挨打。

茵姐等我吃完,拉起我手就走,她把我带进了小花园的一处角落,找了个草丛让我钻进去,那里的草很硬,扎在手上和脸上有些疼,可我不敢哭闹。

我新父母很快就找到了孤儿院,沈老师领着他俩进了教室。找不见我,沈老师一下子就急了,追问全班同学谁知道我去哪儿了。是那个曾经抢过我棒棒糖的男孩出卖了茵姐,他说亲眼看见茵姐带我去了小花园。

茵姐很快被一群大人带进了小花园,我新妈妈让茵姐喊我的名字,把我叫出来,茵姐不肯。沈老师拿出戒尺,茵姐被勒令举起右手,戒尺打在掌心的声音“噼噼啪啪”撞碎了我的心。

茵姐咬着下唇一声不吭,左手却悄悄在身后朝着我摆,示意我不要出来,就像此后的许多年一样,无论什么时候她心里都只想着我,只念着我。

我终于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啜泣,被我新妈妈发现,拎着衣领拽出去。

经过茵姐身边的时候,我看见她手心被打得通红,下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丝,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。她趴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,“别怕,等着姐姐去找你,姐姐给你做好吃的,你就再也不用饿肚子了。”

我被带走以后,狠狠地病了,躺在医院打点滴,我觉得自己的头疼得厉害,望着医院大大的玻璃窗,我真想一闭眼跳下去。

我在医院住了几天,不仅病没好,反而更严重了,那天我正睡得昏昏沉沉,模模糊糊地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床前,“小坤坤,我来了,茵姐姐来找你了。”

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,直到她温柔的小手摸上我的额头,“小坤坤,你快好起来吧,是茵姐姐不好,茵姐姐不该让你离开孤儿院。”湿湿热热的水滴落到了我唇上,我伸出舌尖舔了舔,是咸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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