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事?”我都已经惨到这个地步,还能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了的。

方世玉犹豫了一下,慢慢开口,“奇师兄要和那个蒋琼玉,不对,现在应该叫蒋琼琳的女人结婚了。”

“什么时候?”

“今年除夕。”

我脑袋嗡了一下,除夕距离现在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,我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林奇娶其他的女人。他从前之于我的温柔,疼惜,宠溺,统统都要给另外一个女人,他甚至还会和那个女人生孩子。

心口一阵绞痛,除夕,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,我却在这一天永远地失去了我的孩子。而他,林奇,却要在这一天与另一个女人洞房花烛,永结连理。我要回去,我一定要赶在他结婚之前回去。

和方世玉做完盲童班的交接,我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神秘人留给我的电话。

“简小姐,你终于考虑好了?”依然是那个被处理过的声音。

“是。我要在今年除夕夜之前回去。不管用什么方法。”我的回答既简单又直接。

“没有问题,只是简小姐可能要吃一点皮肉之苦。你知道你脸上和你身上的伤疤想除掉的话并不容易。”

“我受得住。”既然想要回去报仇我当然做好了这种准备。

“好,我马上联系最好的整形医院,明天派人去接你。”神秘人很快挂断了电话。

第二天早上,言姐照例来给我做针灸,我没瞒他,将我想要回金陵报仇的事说给他听,对言姐我有一种莫名的信任。

言姐没阻止我,但要陪我一起去。我开始没同意,可言姐坚持说针灸治疗已经到了关键阶段,一旦停止就会前功尽弃。而我的眼睛失去了这次机会,有可能一辈子都再也看不见。

况且,我去金陵做整形手术肯定也需要人照顾,与其请护工当然不如用自己人。最重要的是,我根本就不知道神秘人的底细,带他过去,一旦出现什么意外,也有个能帮我的人。

见我默许,言姐就回去收拾东西,他没带几件衣服,却拿了一大包的中草药。

上午十点,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开进秦家小院,这次神秘人没来,来的只是他手下一个叫老陆的司机。

秦玥上山采药还没回来,我留了两封信,一封给秦玥,一封给方世玉,信里只说是到金陵做整形手术,其他的并未多谈。

言姐要跟我上车的时候,被老陆阻止,“简小姐,老板只叫你一个人过去。”

“我眼睛不方便,需要人照顾。他是我请来的护工,要是你老板连个女护工也怕,就不要谈合作了。”我表面态度强硬,其实心里早就开始打鼓。

言姐偷偷抓住我手,暗暗捏了一把。他的手很宽大,骨骼分明,能给人很安心的感觉。

老陆出去打了个电话,回来以后没再开口,应该是得到了神秘人的许可。

老陆的车载着我和言姐去了金陵机场,上午十一点的航班直飞H国。H国以外科整容技术闻名世界,当然费用也高得离谱,不知道神秘人和林奇或者顾梓坤是有什么样的恩怨,能让他下这么大的手笔。

在H国的整形医院,我才第一次看到了我脸上的伤疤,就像我摸到的,它就像一张丑陋的蛛网,我的右脸上蜿蜒爬行,不,准确地说,他比蛛网还要让人恶心。

蛛网最起码是平滑细致的,而它一道道的疤痕很突兀地凸起,仿佛蛰伏在我肌肤里的凶兽,吸食着我的血液,啃食着我的肉体,滋养它丑陋的姿态,攀附在我的骨血之中。不管它以后能不能去除,它丑陋的样子都已经长进了我的心里,无法消灭。

尽管对整形手术的痛苦程度已经有所预料。但整整一个月的治疗过程,还是让我感觉如同炼狱。我身上有百分之二十的烧伤,也就是说,全身五分之一的皮肤都布满伤痕。要治好这些伤疤,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植皮手术。

而所谓的植皮手术,就是将原有的疤痕切除,然后在自己完好的皮肤上取下一部分,用来覆盖切除疤痕的地方。而且,为了避免在健康肌肤上再留下新的伤疤,必须减小创面,反复植皮,多次手术。

甚至,为了使我的肌肤在恢复以后更加完美,在手术过程中还注射了一种美肤的药物,这就更增加了手术的痛苦程度。

我的体质对镇痛剂过敏,不能大剂量使用,所以,每一次手术对我来说,都痛苦无比,仿佛在十八层地狱走了一遭。

然而,手术的时间毕竟是短暂的,忍一忍就能过去,术后的漫长恢复期,对我来说,才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。

我全身的肌肤几乎全部被包上了纱布,为了避免刚移植好的伤口裂开,我躺在床上一点也不能动,更不能进食。只能靠注射营养液维持生命,就连排泄物也必须通过导尿管。

那一个月,照顾我的一直都是言姐,他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我身边,寸步不离,所有事亲力亲为,从不假手于人。

有一次我伤口疼得实在忍不住,要求护士给我注射一种特效止痛针,被言姐严厉阻止。我气得破口大骂,甚至叫他滚。他只是沉默地喂我他熬好的有止痛效果的中药,我别扭地不肯吃,他竟然捏着我的鼻子,嘴对嘴地渡给我,搞得小护士看我俩的眼神都特别异样。

喂完我药,言姐跑进厕所里吐了很久。我这才记起来,马嫂说过他对中药汤过敏,喝了会吐,心里一阵内疚。言姐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,眼睛红的吓人,就像哭了很久以后才会有的那种红。

那次以后,我就没再使过性子,即使伤口疼得我想哭,也咬牙忍着。后来,言姐告诉我,那种特效止痛针有问题,很容易就会产生依赖性,注射一次就能上瘾,被人控制。由于嗓音的问题,自从离开村子以后,言姐一直很少说话,那是他说得最多的一次。

尽管每天要照顾我累得不行,言姐对我眼睛的治疗却一直偷偷地进行着。我的视力也一天比一天好,这算是那些魔鬼一样的日子里唯一的好消息,也是支持我挣扎着继续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勇气。

一个月以后,我终于站到宽大的落地镜跟前,拆掉了身上所有的绷带。然而,我历经磨难,痛苦到差点死掉的植皮手术却并不成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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