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奇哥,以后每年的除夕夜你都陪我来看烟花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

“带着我们的宝宝一起来。”

林奇没再说话,将我的身体裹得紧紧地向他怀里揉,再次沉默着吻上我的唇瓣,我感觉有几丝凉凉的东西,从他睫毛上滑进我眼睛里,我以为那是落下的几片雪花。

一直到整场表演结束,我们才相拥着回家,望望身后皑皑雪地上两排挨得紧紧的脚印,大脚裹着小脚,我心里腾起一种暖暖的东西。

回到金隅湾,林奇在浴缸里帮我放好了洗澡水,试了试温度,才叫我进去。

“我自己洗。”自从知道我怀孕以后,每次洗澡林奇都担心浴室里滑,我会摔倒,全程观摩,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每次的澡洗得都不单纯。

“好。”这回他答应得倒是出奇的痛快。

在浴室里铺好防滑垫,林奇就去了厨房,估计是做夜宵去了。这些天我总是特别容易饿。

从浴室出来的时候,我果然闻到了一股很诱人的饭香,似乎还隐隐夹杂着一丝中药味。

我十分好奇地走进餐厅,“奇哥?”

林奇坐在餐桌前,桌上除了他准备好的四菜一汤还摆着个熬中药的砂锅。

“奇哥......”他墨色的凤眸盯着药锅出神,我叫了他好几声,他才反应过来。

“洗完澡了,吃饭吧。”林奇说话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,眼尾微红。

“奇哥,你......怎么了?”从林师叔家回来以后,他情绪就有些不对,我怀疑他是不是得了妊娠恐惧症,据说这种情况发生在准爸爸身上的还不少。

“没事,刚刚做菜切葱花,辣到眼睛了。你先吃,我去洗个澡。”林奇转身走进浴室,还把门给锁了。切,还怕我偷窥他怎么着。

林奇每次洗澡都挺快的,这次却足足洗了有半小时,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,我夜宵都吃完了。

看了眼餐桌,他走进厨房,拿了个青花瓷的小碗过来,将滤布盖到碗上,很仔细地滤掉药渣,“把药喝了。”林奇低着头,把药碗推到我面前。

“这是什么药?”我怀孕了当然不能乱吃药,而且我身体也没有不舒服。

“林师叔给的保胎药。”林奇依然低着头没看我。

“哦。”我伸手去拿药碗,林奇的大手紧紧按着碗沿儿不松开,我没拿起来,轻声唤他,“奇哥......”他貌似又在走神。

“哦......这药有点苦,要不我喝嘴里喂你吧。”他声音又低又哑,按在碗边的大手微微有些发抖。

他紧张的样子把我逗笑了,“奇哥,你又没怀孕,喝什么保胎药。难道你想替我怀孕?”

听我这么一说,林奇苦笑着扯了扯嘴角,“我倒是愿意,可惜不行。”

我被他的样子又一次逗得笑出了声,轻抚着自己的小腹,“傻瓜,只要是对宝宝好,再苦的药我也愿意喝。”

“嗯。”这次他亲手把药碗端到了我嘴边。

我就着他手,几口喝完,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,“不苦,是甜的。”

“甜苦都不分,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傻。”话落,他用圆润的拇指擦掉我嘴角的一点药渍,指尖碰到我脸侧,凉得出奇。

喝过药以后,我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春晚,我习惯了除夕夜和我妈守岁,每年只有这一天,她晚上不用出去上班。

半躺在长沙发上,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劲,小腹隐隐作痛,总好像有东西在往下坠。开始我还能忍,可后来那种疼痛越来越清晰,很快我就感觉有一股粘液从我身体里流出来,瞬间,雪白的布艺沙发就被鲜红的血色晕湿了一大片。

我一下子就慌了,声音都开始发颤,“奇哥......”

“怎么了?”林奇似乎比我还紧张,声音哑的像喉咙都撕破了。

“我......我肚子疼,你扶我去一下厕所。”我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,小腹疼得像有人在割我的肉一样。

林奇抱住我抖得像筛糠似的身体,狭长的凤眸一下子就红了,“小丫头......对不起。”

将我抱在怀里的男人使劲仰着头,像是在拼命忍着眼泪,但我依然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已经被晕湿成一撮一撮的。

我猛然间想到什么,脑袋嗡的一响,“奇哥,你......给我喝的什么药?”

他望着我,身子猛地一震,嘴巴张张合合几次却没发出半点声音,最后尖细的喉结上下滚了滚,从嗓子眼里有气无力地碾压出让我绝望的三个字,“堕......胎......药。”

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狠狠地一把将他推开。他没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,我趁机冲进浴室,飞快地锁上了房门。

小腹越来越疼,五脏六腑都被撕碎了一般,棉布睡衣的裤管已经被血水浸透了,冰凉冰凉地贴到我大腿上。

“小丫头......小丫头......你,开门。”林奇的声音已经嘶哑地说不出整句,只能三,两个字的往外蹦。

我身下的血水越聚越多,已经汇成了小小的一滩,我的身体也越来越冷,我的孩子保不住了,他只在我肚子里停留了短短的六个月,我还没见过他的样子,没听过他叫我一声妈妈,我买好的小衣服他还没穿过一件。

“林奇,我恨你。”心里一阵锥心的疼,我叫他名字的次数不多,而这次竟是为了说出如此诛心的三个字。

我在浴缸里放满了温水,脱光了衣服躺进去。脚踏进去的瞬间,整缸的水就被染成了鲜红的血色。

那一年除夕,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,我缓缓躺进浴缸,猩红的血水慢慢没过头顶,腥甜的味道充斥进肺管......

我躺在浴缸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,梦里有个小男孩,穿着一身笔挺的白色西装,墨色的狭长凤眸,如画一般好看的断眉,张着绯红的嘴唇,脸上挂满了泪痕,“妈妈,你是不要我了吗?”

我一把将他抱进怀里,怎么都不愿松开,“妈妈怎么舍得不要你。”

门外,嘶喊声越来越急,“小丫头......小丫头......对不起......你,开门......”我却再也不想听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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